浅析造成祥子悲剧的原因
 
 我这篇文章主要写造成祥子悲剧的原因。因为马克思曾说过：“人是一个特殊的个体”，“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即人既是个体的，又是社会的。所以人的一切必须要受社会和个人的制约。那么，我这篇文章就从社会的原因和个人原因两方面对祥子的悲剧加以分析。
 长篇小说《骆驼祥子》是老舍最有代表性的作品。这部小说作者写于一九三六年至一九三七年，最初连载于《宇宙风》杂志。这部长篇小说的问世，标志着老舍的著作进入成熟阶段，在他的个人创作中占有突出的地位，用他的话说，“骆驼祥子是我作职业写家的第一炮”。他自己非常满意这部作品，老舍自述，好比谭叫天唱《定军山》。
 《骆驼祥子》以二、三十年代的北平为背景，真实地描写了人力车夫祥子为追求个人理想的“三起三落”的过程和最终走向堕落的悲惨命运。在作品的结尾，作者写道：“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祥子，不知陪着人家送了多少回殡，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埋起自己来，埋起这堕落的，怎么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1）这不禁引起我们的深思：祥子最终的结局为什么会走向堕落呢？下面我就从社会原因和个人原因两方面加以分析：
 （一）
 战争给祥子带来的灾难。
 战争这个怪物来到人世间后，便遭到人类的痛恨和诅咒。“春雨不一定顺着人民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战争不管有没有盼望总会来到”。（2）而祥子所生活的年代正是军阀混战时期，当时的社会环境不容祥子有丝毫的个人幻想：祥子经过三年的风里雨里的咬牙，茶里饭里的辛苦才买上的第一辆车拉上不到半年，就在兵荒马乱中被兵连车带人给掠夺，可恶地战争给了善良的祥子当头一棒。我们试想：如果祥子不是生活在那样动乱的年代，而生活在和平时期，他也许不会有这样的遭遇。
 特务的敲诈使祥子第二次买车的希望破灭。
 祥子来到曹先生家拉包月本来是一件令他高兴的事，“吃的好，睡的好，自己也可以干干净净的像个人似的”，“在这里，他觉出点人味儿”。（3）而特务孙侦探本来是要跟踪的是被他们称为“乱党”的曹先生，敲诈祥子本不在计划之内，可结果曹先生却安全地躲过去了，而祥子却成了受害者，所有的积蓄又被孙侦探洗劫一空，使买车的梦想再次成为泡影，这对祥子来说又是沉重的一击，可孙侦探却认为“……这些钱儿买一条命，便宜事儿！”可见，孙侦探这样的特务是多么黑暗，他们用尽心思，寻找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对祥子这样的穷苦车夫进行敲诈，这对祥子来说是多么不公平。
 婚姻的不幸。
 在造成祥子悲剧的过程中，不幸的婚姻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因素，在婚姻的问题上，祥子有他自己的想法：“一旦要娶，就必娶一个一清二白的姑娘”，（4）可是他受了虎妞的诱骗，被迫娶虎妞作了自己的老婆，这使他觉得自己肮脏，他认为自己成了一个偷娘们的人。而虎妞呢，由于受封建剥削阶段家庭的影响，她缺乏教养，粗俗刁泼，她好逸恶劳，善玩心计。她嫁给祥子并不是甘心做一辈子洋车夫的老婆，而是想和祥子一起去继承刘四的事业，一起去开车厂子。可祥子呢，他不肯这样做，他执意要去拉车，他愿意去吃苦，所以说祥子和虎妞的生活理想存在着矛盾冲突。但尽管如此，虎妞对祥子并不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当她得知希望得到父业的时候，她花自己的钱给祥子买了一辆车，使祥子又有车拉了。当她难产而接生婆又束手无策的时候，她拿出最后的七八块钱来要祥子去请大夫，并对祥子说：“好祥子，快快去吧！花钱不要紧！等我好了，我乖乖地跟你过日子！”（5）从虎妞的这些言行中我们可以看出：虎妞的思想也或多或少地在慢慢地发生变化。所以当她因难产死去后，祥子觉得“没了，什么都没了……虎妞虽然厉害，但是没了她怎能成个家呢？看着屋中的东西，都是她的，她本人可是埋在了城外！”（6）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祥子对虎妞也有了点感情，所以当一口棺材抬走了她的老婆和孩子的时候，祥子再也承受不住沉重的打击，不幸的婚姻导致祥子走向了堕落。
 祥子历尽艰辛，饱尝委屈，三起三落，欲独立自主而终不可得，兵匪、侦探、虎妞都可以欺侮他，归根结底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面临着一个强大的、罪恶的、病态的社会。兵匪、侦探、虎妞他们虽然不是黑暗社会的代表，却是黑暗社会的基础。他们用不同的方式，从不同的侧面和角度肆意对祥子进行压榨和凌辱，把祥子一步步推向了灾难的深渊，他们对祥子的一次次的打击，使祥子善良、纯洁的心灵蒙上了一次次阴影。祥子的理想的动摇，精神的崩溃，以致最后沦为行尸走肉的过程，正是在这层阴影覆盖下面最后完成的。从这些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到，祥子的悲剧也是那个万恶的社会制度的产物。正如祥子后来从惨痛的经历中所领悟到的：“要强又怎样呢/这个世界并不因为自己要强而公道些。”所以祥子不可能以一己的力量与那个黑暗的社会抗衡。而那个社会却把他从“人”变成了“鬼”——个人主义的末路鬼。人力车夫祥子只能成为这个病态社会的产儿。祥子的悲剧是作者对黑暗社会的强烈控诉。
 （二）
 在把祥子的悲剧归罪于万恶的旧社会恶势力的同时，我们再从祥子自身发掘其悲剧的主观方面的因素。
祥子的性格
1．孤僻浓郁的性格使祥子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祥子天生的“沉默”、“不多说”、“不合群”的性格，使他只游离于个人的生活圈中，不能经常与他人交往沟通，“连个哥们都没有”，当然他无法理解别人，看待别人。于是，他就只能用自己的小心眼去认识周围的人，并自以为是，这就是祥子的悲剧。他讨厌城里的人，认为他们是“贫嘴恶舌”，“见风便是雨”，这使祥子远离了能给他帮助的人群。“他平日不和他们一块喝酒、赌钱、下棋或聊天”，这样反过来也使别人抛弃了祥子。比如他的第一辆被兵匪抢走以后，祥子了为能再买上车，“对花钱是这样一把死拿，对挣钱更不放松一步”，于是他一改以前“不肯和别人抢买卖，不管是和谁抢生意；他只管拉上买卖，不管别的，像一只饿疯的野兽”，结果，招来大家的瞪眼和一片骂声。他虽然想对大家解释，可是“他的话只能圈在肚子里，无从往外说”。（7）这样更拉大了祥子与车夫们的距离，使他变得孤单；对于虎妞的纠缠，他依然保持沉默，“虎妞说什么，祥子老用心听着，不和她争辩”，祥子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用拼命干活来逃避现实，这样使大家都觉得祥子是刘家的走狗，是在巴结刘家，结果致使车夫们再次远离了他，祥子也愈加陷入孤立的境地。另外，个性孤僻也限制了祥子的生活空间，生活内容。他认准了拉车这一行，他成了“车迷”，一心买车是他全部的生活内容。但是，第一次买上车车丢了；第二次攒的钱又被特务轻易敲了竹杠；第三次又为了虎妞的丧事而卖了车；到了最后弄得个人、车两空。沉重的打击摧残着祥子的身心，消磨着他的意志。但祥子并不懂得，只有大家团结起来进行斗争才能解放自己，这就决定了他的孤军奋战必然会走向悲剧的结局。
 ２．刚愎、执拗的性格使祥子执迷不悟。祥子三次失败充分证实这一点。第一次丢车前，本来已是谣言四起，可“外面的谣言他不大往心里听，什么西苑又来了兵，什么长辛店又打了仗，什么西直门外又在拉夫，什么齐化门已经关了半天，他都不大注意。”反过来“他觉得用力拉车去挣口饭吃，是天下最有骨气的事；他愿意出去，没人可以拦住他。”（8）结果却连车带人都被兵匪掠去。面对这一打击祥子更加拼命地挣钱，攒钱，他把买车当成了“他的志愿希望，甚至是宗教信仰”，祥子认为“钱这个东西像戒指，总是载在自己的手上好”，所以他没听方太太让他立折子，高好让他把钱放出去的劝告，结果惑小利而忘了大害——他的钱被孙侦探洗耳恭听劫一空；当虎妞和祥子结婚后，他仍然以自我为中心不愿听从虎妞的摆布，没去认刘四做干爹；闹翻后祥子也没去找刘四说软话认个错，结果刘四卖了车厂走了，虎妞没能继承家产，我们试想：假如祥子遭到第一次的打击后冷静下来想一想，第二次被敲诈后总结总结教训，也许会有异样的命运。然而，他却不是这样，执拗的性格使他越丢越拼命蛮干，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这样怎能逃避厄运呢？
 ３．性格软弱，也使祥子屡遭厄运，这表现为：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当孙侦探敲诈祥子时，他也满腔仇恨，“脑筋跳起多高，攥着拳头”，但是“想起被大兵拉去的苦处，他会想到下地的滋味”，为了暂时的安宁“他的手哆嗦着，把闷葫芦罐儿从被子里掏了出来”；（9）他不得不在强暴的恶势力面前低下了头，对虎妞来说，祥子也一再地忍让，祥子对虎妞的纠缠也存在着害怕心理。生活在北平的祥子害怕因拒绝虎妞而招来杀身之祸。“如果招急了她，她可以招出刘四，买一两个人完全可以要他的命。”在这件事上他再次做了让步，然而他一次次地向恶势力屈服，退让并没给他带来好运，相反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车被抢，钱被劫，因老婆难产致死而再次卖车，他的身心受到摧残。由以上这些我们可以看出：祥子性格的软弱使他也不会同恶势力抗争，他只会听天由命，这就使他难逃悲剧的命运。
 当然，我们也不能说在祥子身上没有一点反抗的意识，他在杨宅主动辞职；被巡警称为“刺头儿”；认出刘四后立即令他下车……都能说明这一点，然而，这种反抗是出于非理性的，并没有正确的指导思想，正确的目标。它根本无力与这个强人的病态社会抗衡，所以他最终还是难逃厄运。
 二、祥子的思想意识
 １．小农思想是导致祥子最后走向悲剧的重要原因，自给自足，眼光狭隘、思想保守的小农意识制约着祥子的发展。祥子出生在农村，在农村生活了十八年，因而形成了浓厚的农民意识，对土地有着强烈的渴望和依赖，土地是农民得以生存的唯一基础所以他们对土地有着强烈的渴望和依附，形成一种特有的农民思想——土地意识。因为有地，他们便可以生存，安分守己地生活，而这样一来，土地又来束缚了农民，从而使他们形成一种——狭隘、保守的思想。对外界有一种强烈的抗拒性。那么这种思想必然影响着他们，制约着他们；由于农村破败凋敝，祥子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几亩薄田，他便来到城里寻求生活出路。由于小农意识的限制，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新的“土地”——车上。在他看来，“有了车就足以抵得一切”，“车能产生烙饼与一切吃食，它是块万能的土地，活地，宝地”。为了买车，祥子进行不懈地追求和奋斗。由于眼光的狭隘，所以当祥子的第一辆车被兵匪抢去后，“他想不到做官，发财，罢买产业”；他认为“他的能力只能拉车，他的最可靠的希望是买车；非买车不能对得起自己”。祥子认为“钱在自己手里比什么都稳当”，所以他不会去“冒险”，把钱放出去或立折了。因此这就为孙侦探的敲诈创造了机会。后来，祥子用虎妞的钱买了车，可是虎妞因难产而死，为料理虎妞的丧事不得不又卖了车。可见，祥子与生俱来的小农意识，狭隘的眼光时时限制着他的生活，使他一次又一次地遭受着打击，然而，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生活理想，对于车矢志不移，车是促使他努力奋斗的动力，买上车是他生活的唯一目的。而当他逐渐意识到这一目标无法实现时，他失去的不单是他的理想，而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必然使他陷入崩溃的境地。这种狭隘的思想，单纯的生活追求，使祥子无法找到明确的方向，真正的出路，而最终导致走向自甘堕落的悲剧结局。
 三、祥子的认知水平
 １．对旧社会的模糊认识也是造成祥子悲剧的原因。
 马克思曾多次强调：“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社会联系”，我们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一定的社会背景下，我们只有对社会环境有个清楚、正确的认识，才有可能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去适应它，更好地生活。从这一点来看，祥子缺乏的正是对社会全面、深刻、清醒的认识，他单纯地认为，凭着“足壮与诚实”，便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有真正的出路。这种天真、简单甚至有些理想化的思想充分体现了他对社会认识的不足。尤其是对复杂的政治和阶级斗争更显得无知和漠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人欺侮，第一次丢车，对兵匪的抢劫他无以理解。他喊到“凭什么把人欺侮到这个地步？凭什么？凭什么？”（10）；当他准备买车的钱被孙侦探敲诈一空时，他说一句“我招谁惹谁了？”祥子第三次丢车后更加愤怒了，他绝望了，然而他却不知道应该恨谁，谁是真正的杀手？从以上这些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不能从政治、阶级的角度去分析、认识社会，把不可避免的阶级冲突看成是偶然的无妄之灾。他更不可能认清当时社会的本质，没有看出这个满阶级剥削、阶段压迫的社会中，劳动人民是没有出路和。当然，我们不能要求一个生活在２０年代末３０年代初的人力车夫去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观去分析、认识社会。但这正决定了他受剥削、受压迫、受到“一切人、一切法、一切困苦的击打”这样就使祥子的悲剧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
 ２．自我认识的偏差也导致他走向自我毁灭。
 古人曰：“君子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自知也”。（11）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对自己进行全面、客观的审视，这才是符合辩证原则的，是科学的。孤立、片面地看待自我，则违反了认识规律，必将受到规律的惩罚，由此而产生的行为，其结果必然要失败的。祥子正是基于这种错误的观点来认识自我，从而形成了自我认识的偏差，并最终导致自我毁灭。具体来说表现在两个方面：１　过分自负。祥子从农村来到城市，他没有钱财，没有权势，没有地位，他是一个彻底的无产者，然而祥子对此却没有清楚的认识。他为自己“高大”、“足壮”、“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挺脱”而骄傲，他认为凭着这点他愿望的实现仅仅是“时间的问题，这是一个必能达到的志愿和目的，决不是梦想”；因此当发生战争时，“他的身体使他相信，即使不幸赶到‘点’上，他必定有办法不至于吃很大的亏。“由此事见，祥子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自以为是，盲目乐观。正是这种对自己不切实际的估计使祥子经受不住生活的考验和打击，导致了第一辆车的丢失，接着在一系列的打击之下酿成了祥子的悲剧。２　过分自卑。当祥子辛辛苦苦攒的钱被孙侦探敲诈以后，他想“当仆人去，不在行；洗衣做饭，不会！自己只是个傻大黑粗的废物”；当受到虎妞的纠缠时，他又把自己看成是“连小水桶也不如的人”，所爱的得不到，不爱的得强行接受。结婚后，他又怀疑自己“是个摆设，奇怪的东西”，甚至“不认识了自己”；当祥子得知小福子因自缢而死时，他彻底绝望了，“心中完全是块空白，不再想什么，不再希望什么”，终于成了“狗一样的人”，“鬼”一样的人。从以上这些祥子对自己的一系列的认识中，我们可以看出：祥子对自己评价的极端性，他彻底否定了自己的能力，人格和尊严，他对自己丧失了信心，没有了目标，没有了能力，从而使他逐渐走向堕落。他打架，使坏，骗钱，逛窑子……终于跌入了流氓无产者的行列中，因此说，过分自卑也使他失去奋进的动力而终将走上悲剧的结局。
 总结以上内容可以看出：整个小说所揭示的，正是一个富人和穷人、不义的人和义人对立着的，前者施虐后者受苦的没有公道的世界。用科学的语言说，就是真实地反映了阶级压迫阶级剥削的社会现实。而且和一些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不同，作家嘲笑了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救不了穷人，批判了小生产者的个人奋斗救不了自己的社会现实。（12）老舍先生写的骆驼祥子是个人的悲剧，也是旧社会城市劳动人民的共同悲剧。由于祥子个人的一些主观原因，加上社会背景导致悲剧产生的必然性。从根本上说没有一个好的社会制度就不能保证人民不受欺侮过上幸福生活。从这一点看我们生活在今天应当感到自豪，并且应当为社会贡献我们的青春和力量。

注释：
（1）—（10）老舍：《骆驼祥子》 人民日报出版社 2005年10月 第1版
（1）第204页
（2）第10页
（3）第51页
（4）第45页
（5）第158页
（6）第161页
（7）第35页
（8）第10页
（9）第90页
（10）第13页
（11）邵道生：《学会生存》 中国青年出版社 1997年12月 第1版 372页
参考文献：
1、  《论《骆驼祥子》的现实主义》  樊骏
2、党秀臣：《中国现当代文学》 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4年6月 第1版 211-2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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