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
杨晓民
在蓝色的电视大楼上
我推开明媚的窗子
一列火车脱轨了一个性感的女郎张贴在红色的道
口上
在这亢奋的城市
我的头发一天天荒芜
我是这大地上稀有的居住者了
一声驴叫就会使我感动
可以设想,一个早晨,诗人站在他供职的电视台大楼上,打开了窗口。这时候他眼前的是一幅幅物化社会中的广告招牌之类的巨幅宣传画。在生活节奏高度旋转的大都市里,诗人对现代人生存的状态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并陷入深深的苦闷之中。同时对自己在农村生活的亲切回忆又使他的精神世界有着难以替代的感动与向往,于是就有了《诗人》这样一首诗。
德国哲学大师雅斯贝尔斯在谈到对存在的理解时指出,世界在生活秩序的强制中和精神活动的不稳定里,使人们无法充分满意现状。对外在世界的了解,往往使我们丧失勇气。因此,对现实世界的深深思考与对理想精神的孜孜追求,使得诗人不可能随波逐流于滚滚红尘之中。“在蓝色的电视大楼上/我推开明媚的窗子”,让我们既看到了诗人在肯定物质生活的同时,又睁开了一双寻求更远处更深层意义的眼睛。打开了这扇窗子,诗人的视野里自然就有了鲜活实在的生活内容: “一列火车脱轨了/一个性感的女郎张贴在红色的道口上”,这既是时代生活留下的鲜明特征,又是大都市容易让人迷惑的温柔的陷阱。难能可贵的是诗人既把目光投入到这里,但又是隔窗相望,保持着一段必要的距离。正是这段距离,使诗人多了一种警惕、一种思考、一种审美。在诗人视野中的现代生活,既是诗人生活的真实空间,又是他寻求精神家园的有力反衬。从打开窗口的习惯动作中,我们看到了诗人对精神世界的习惯追求与永恒的渴望。这是一个在现实中实实在在生活着的诗人,他既没有逃避生活,也没有淹没于生活。这种可贵的思考与探索,恰恰是现代社会新型知识分子生活世界的高度写真。这就如同雅氏所说的,现实是无法逃避的。残酷现实的经验,是唯一能让人发现自我的方式。
于是, “在这亢奋的城市,我的头发一天天荒芜”, “亢奋”意味着物欲社会给人的刺激与诱惑, “头发一天天荒芜”意味着人的生命在不断流逝。不管物质生活如何发达,自然规律(就如同“一天天荒芜的头发”)却是无法违抗。因此,自觉于生命的诗人慨叹道: “我是这大地上稀有的居住者了。”这里的“稀有”,暗含着对精神同道者的怀疑与不信任,是一种“微斯人,吾谁与归”的感慨,也是一种“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的自嘲。所以,繁华的都市生活掩藏不住诗人对理想精神状态的向往与想念。“一声驴叫就会使我感动”,这里有对人性回归的企盼,更有对亲情的有力呼唤。
《涛人》是获得鲁迅文学奖的诗集《羞涩》中较有代表性的一首,它较能体现杨晓民诗歌的一些特质。比如诗人是将强烈的情感语言同无声的思考紧密地结合起来,将强烈的思绪同自然的口语结合起来,诗人既大胆地直接参与了诗歌的营造与抒情,又让语言本身去感染读者,而自己巧妙地退到文字后面,这样既避免了人为的矫情,又形成了独特的抒情张力。这样,诗人就完成了一种探索,即在较高的层次上说出了众人心里有却难以说出的话语,从而成为时下一代知识分子的代言人。从这个意义上,极易让我们想到瑞士精神心理学家荣格的表述:一部艺术作品的价值最主要的在于能够超越个人生活范围,而且诗人应该以其肺腑之言向全人类倾诉。
从语言上看,这首诗中杨晓民几乎都是用的日常口语,仔细读来,觉得它又不同于日常口语,这就在于这里的语言是经过精心的打造和耐心的设计的,在平常的语言之树上嫁接出了不平常的语言之果。即“在诗的语言场里,日常语言陌生化了。它的意义后退,它的意味向前,语言的自指性带给读者浓郁的诗味”(吕进语)。杨晓民也因此“给浮躁的诗坛带来了沉静,给关心新诗发展的人们辟出了一个新的思考空间”(吕进语)。
刘屏,江苏运河高等师范学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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