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与性格的二重奏
(一)萌芽阶段的资本主义经济的影响 中国封建社会进入明朝,已处于一个行将没落和衰亡的时期,人们重视金钱,追求金钱,金钱左右人的言行举止和道德良知的事情时有发生,如“二拍”中《转运汉遇巧洞庭红,波斯胡指破鼍龙壳》,波斯人在招待文若虚时,虽知他是文人,但刚开始只让他敬陪末座。后来见他“货单有奇珍,异宝值得上万者”,才“送到前席”[1]。这足以表明,在当时社会,金钱已经被提到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上了。 [摘 要]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杰出的短篇小说之一。关于杜十娘爱情悲剧的原因有多种说法。本文将从外因,即当时的社会环境,包括封建礼教和门第制度的政治环境,资本主义萌芽状态下的经济环境;内因,即杜十娘的人物性格原因,包括她的爱情选择和理想追求这两方面来进行探讨。 [关键词] 杜十娘;爱情;悲剧 长期以来,人们对《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篇小说的悲剧原因进行了无数诠释,但“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也正说明对一部真正的好作品的理解是没有穷尽的。我认为,造成杜十娘与李甲爱情悲剧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深刻的社会原因。包括经济原因(资本主义萌芽)和政治原因(封建礼教和门第制度)。二是人物性格原因。包括杜十娘的爱情选择和理想追求。很明显,前者是外因,而后者是内因,是根本原因。 外因——深刻的社会原因 分析人物形象必须把他放到他所生活的社会环境中去,必须与其所处的环境高度统一。杜十娘的故事发生在明万历年间,而造成她爱情悲剧的原因,自然也与当时社会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首先,造成杜十娘爱情悲剧的罪魁祸首是孙富。而孙富在这里是金钱的象征。孙富是徽州新安人,“家资巨富,积祖扬州种盐”。在明代,徽州“以商贾为第一生业”,而盐商又是其中最拥有巨资的。孙富确实很有钱。对他来说,金钱无所不能,可以买来想要的一切,甚至是让他“魂摇心荡”的十娘。 其次,我们来看一下“百宝箱”。杜十娘不仅是一个美人儿,她还冰雪聪明,阅历丰富。她深知金钱在当时社会中的重要地位。风尘中流落的7年里,十娘日积月累地从一个个为她“情迷意荡,破家荡产而不惜”的公子王孙那儿收集成了“百宝箱”。试想,如果李甲知道那百宝箱,他肯定不会卖掉十娘,他们定会用万金与封建家庭周旋一番,寻求新的出路。金钱在当时的社会中已有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二)封建的政治环境 马克思主义理论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中国封建社会绵延几千年,封建的男尊女卑的道德观念却纵贯始终。早在战国时期,韩非就把“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称为“天下之常道”。至汉代,董仲舒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被统治者列入理论形态。更有甚者,宋代的程颢、程颐提出“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把妇女的贞节观提高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到了明代,统治者大力提倡程朱理学,强化思想统治。与此同时,对女子贞节观的重视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妇女的地位极其低下,甚至可以被当作商品来任意买卖。可想而知,杜十娘作为一位“名姬”,她的地位则更为低下了,几乎处于人间的最底层。 二、人物性格原因 毛泽东指出:“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 [2]杜十娘的爱情悲剧无疑是当时经济、政治两根粗绳拧在一起所形成的社会所造成的,但绳子上的死结,还是她自己系上去的。杜十娘自身的因素,她的思想性格、爱情选择及理想追求是造成她爱情悲剧的根本原因。 (一)十娘的爱情选择 可以说十娘所托非人最终导致她的爱情悲剧。这不得不提到她托付爱情、幸福乃至自己生命的人——李甲。 首先,李甲害怕父亲,不敢回家,这本无可厚非。他如果因惧怕父亲而放弃十娘,十娘或许会伤心一阵子,但也不至于选择死。而李甲既不放弃十娘,又不敢“背叛”父亲,徘徊其中,这就表现出他的毫无主见。其次,杜妈妈因李甲“囊箧渐渐空虚,手不应心”,“将言语触突李公子,要激怒他起身”。而李甲呢,“性本温克,词气愈和”。什么“性本温克”,这根本就是脸皮厚,连做人最起码的尊严都丧失了。第三,李甲外出为十娘借赎身银,走遍了三亲四友却“分毫无获”,6日之后,他不去想其他办法也不回去告诉十娘,只得十娘教小厮四儿把他“扯”回来。做事不成,不去面对,一味逃避,是胆小鬼的、懦夫的表现。而且,途中遇到车马之资的问题时,李甲只会“愁闷”,从来不去想怎样解决。若不是十娘屡次拿出钱来暂做周转,恐怕他们寸步难行。总之,李甲是个无能之辈,甚至不如一个女人有头脑和才能。第五,李甲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容易流泪。集不到赎身银时“眼中流下泪来”。与十娘说卖她之事,未启口便“扑簌簌掉下泪来”。十娘欲将百宝箱投入江中时,“抱持十娘恸哭”。如果说后两次流泪尚能说明李甲对十娘有几分真的话,那第一次就不能不说明他的软弱了。另外,我们也不能不提到李甲还是个重财轻义、见钱眼开的小人。以十娘换千金,见十娘把百宝箱投入江中,“大悔”“恸哭”便是明证。 (二)十娘的理想追求 杜十娘选择的是公子哥李甲。李甲不仅是个太学生而且模样颇为俊俏。这可以看出十娘的择偶标准,外貌与身份要求颇高。如果十娘早拿出百宝箱,她和李甲很可能会喜结良缘。但她没有这么做。十娘说,她希望得到一份“白首不渝”、“生死无憾”的真情。但可悲的是,在当时封建社会中,甭说是杜十娘这样一个出身青楼的风尘女子,哪怕是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这样的愿望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红楼梦》中林黛玉是有爱情无婚姻的悲剧,薛宝钗是有婚姻无爱情的悲剧。金陵十二钗,哪个不是出身不俗的大家闺秀,而又有哪个得到了杜十娘所追求的爱情呢? 综上所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之所以会从一个喜剧的开头发展到悲剧的结尾,与当时社会的经济政治环境及杜十娘的爱情选择、理想追求有密切的联系。这几个因素相互纠缠,发生作用,使十娘最终同百宝箱沉入江中。“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3]。美被毁灭了。同时,它也引起了人们对当时社会中妓女的爱情与从良,封建礼教与爱情悲剧,经济因素与人性变化等人生问题及社会问题的思考。社会与性格的二重奏唱响了杜十娘的爱情悲歌。这也正是杜十娘爱情悲剧的意义与价值所在,正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能穿越时空,至今依然熠熠闪光的原因所在。 (注:文中所有《杜十娘》引文皆来自冯梦龙著《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 [参考文献] [1] 谭正璧.三言两拍资料[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573. [2]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277. [3] 张秀枫.鲁迅杂文精编[M].北京: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20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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