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围城》中女性知识分子形象

[摘  要]钱钟书的《围城》是一部风格独特的现实主义讽刺长篇小说。“围城”的含义是通过几个人的谈话揭示的：婚姻像一座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故取名“围城”。
[关键词]围城  女性  形象
 《围城》这部学者小说想象丰富，笔墨纵横，语言独到，妙喻连珠，内涵深蕴，对人生世相洞察入微，是现代文学史上的一部奇书，学者夏志清说：“《围城》比任何中国古典讽刺小说优秀，是中国近代文学中最有趣和最用心经营的小说，可能亦是最伟大的一部。”   
 《围城》中的主人公方鸿渐出身乡绅世家，在伦敦、巴黎“游学”四年，但他除了一口流利的英语外，一无建树。为了敷衍家人，他花钱买来一纸“美国克莱登大学博士”的假文凭，坐着法国满载中国留学生的邮轮归国。在邮轮上，他百无聊赖，受到性感放荡的鲍小姐诱惑，但船一靠岸，鲍小姐回归未婚夫怀抱，方鸿渐倍感逢场作戏后的失落。为了排遣无聊，他转而接近年岁渐大、矜持的女博士苏文纨，并认识了苏文纨的表妹唐晓芙和一直暗恋苏文纨的表亲赵辛湄等。接着他又与唐晓芙发生恋情，而苏文纨满怀妒忌，用尽心机将二人拆散。方鸿渐与赵辛湄尽释前嫌后成为朋友，并结伴离开上海，到内地的三闾大学教书。一路上，他们饱受旅途劳顿之苦，也由此结识了倒卖药材的所谓学者李梅亭和有主见富心机的孙柔嘉。三闾大学却远非书香翰墨之地，同样充满着官场派系般的斗争。一场明争暗斗后，方鸿渐和赵辛湄被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孙柔嘉却想方设法与方鸿渐接近并与之成婚。婚后，夫妻回到上海，两人之间的隔阂愈深矛盾愈重，方鸿渐感到“家里跟三闾一样是个是非窝”。全书的结尾是：二人剧烈争吵后，孙柔嘉离家出走，方鸿渐在街上独自游荡，财物被窃，怅然回到空荡荡的家中。    小说中，和方鸿渐产生感情纠葛的有鲍小姐、苏文纨、唐晓芙、孙柔嘉四个女性，而苏文纨、唐晓芙、孙柔嘉这三个女性则是其中的主要角色，三人品性气质不尽相同、形态禀赋各具特点，成为整部小说的亮点，不仅烘托了主人公方鸿渐的性格，也充分展示了中国20世纪三四年代女性知识分子的形象，颇耐人品咂。
最先粉墨登场的苏文纨。
 “那个戴太阳镜、身上摊本小说的女人，衣服极斯文讲究。皮肤在东方人里，要算得白，可惜这白色不顶新鲜，带些干滞。她去掉了黑眼镜，眉清目秀，只是嘴唇嫌薄，擦了口红还不够丰厚。假使她从帆布躺椅上站起来，会见到身段瘦削，也许轮廓的线条太硬，像方头钢笔划成的。”一位漂亮、家世好而又高傲的女博士形象便跃然纸上。“苏小姐虽然出身名门，态度相貌算得上大家闺秀，但实际上，她的身上少了一点中国大家闺秀式的温柔敦厚，更多地沾染上了巴黎上流社会社交圈中贵妇人的矜持自负，卖弄风情与盛气凌人的习气。”这是作者对苏文纨这一形象的评语，提示了这个人物虚荣做作、孤芳自赏的一面。她出国留洋获得博士头衔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知识、有内涵的新型知识女性，而是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待嫁条件最为完美的女人，用学历给自己的婚姻加高一个砝码。
 苏文纨对方鸿渐本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她追求方鸿渐不过是看中了方鸿渐懦弱无能的性格，她想要在今后的爱情和婚姻生活中成为主宰一切的女王，而方鸿渐恰恰符合了她的标准。所以，从船上的“善意独裁”到家中的“围捕沙龙”都是苏文纨精心设计好的。而她也正是想以这种方式让方鸿渐明白自己把伟大而高贵的爱情施予了他，让他了解自己喜欢他是有点委屈和无奈的，以此牢牢地拴住他。可当苏文纨发现方鸿渐爱着的是她的表妹唐晓芙时，她恼羞成怒地在唐晓芙面前大骂方鸿渐是骗子和恶棍，并把他买假文凭和船上偷情的事都一一抖落出来，从而达到了拆散二人的目的。至于后来苏文纨嫁给“四喜丸子”曹元朗后干走单帮的营生，以及与赵辛楣的藕断丝连，都是对她虚荣自私本性的进一步描绘与解说。
作者偏爱和着意美化的唐晓芙。
 她容貌美丽，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折射出纯洁天真、活泼可爱、聪明率性、温柔善良等浑然天成的性格特质。不论是和方鸿渐交往，还是受到苏文纨挑唆后的分手，她的所有作为都是自内心出发后再表现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的粉饰和加工。她和方鸿渐的恋爱在受到苏文纨阻挠时，她无所顾忌惮地说道：“她太欺负人了！方鸿渐又不是她的，要她这样看管着？表姐愈是这样干预自己偏让他亲近，自己决不会爱方鸿渐，爱是又曲折又伟大的情感，决非那么轻易简单。”当她看见方鸿渐在雨天站在她家马路斜对面人家的篱笆外，“她看得心溶化成苦水，想一分钟他再不走，一定不顾笑话，叫佣人请他回来。”唐晓芙的自然大方、不矫情、不做作与其表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宛如混沌社会里一缕清爽怡人的风，使方鸿渐对她心往神仪、梦寐不忘，舍大家闺秀而取小家碧玉。当然，如此完美的女孩子也有缺陷。她执拗、负气，对爱情有着近乎洁癖的要求：“我的爱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到我之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着我……”而这也是她与方鸿渐的爱情新芽刚刚萌发便被扼杀的重要原因。她不懂得通融，不能宽容地对待她深爱的人，她刺伤了别人，也刺伤了自己。她似乎把爱情看得很重，可又不知如何珍惜，轻而易举地就把它放弃了。
争议最多的孙柔嘉。
 大家都共同认可这一人物“工于心计”的性格特点。“孙小姐长圆脸；旧象牙色的颧颊上微有雀斑，两眼分得太开，使她常常有惊异的表情；打扮甚为素净，怕生得一句话也不敢讲，脸上滚滚不断的红晕。”孙柔嘉看上去不起眼，家世平凡，论才学不如苏文纨，论纯情不及唐晓芙，可她却深谙当时社会以男性为中心的两性关系的法则，她以展示女性软弱来捕获她心仪的男人——方鸿渐。
 她在方鸿渐面前装幼稚和哭诉，利用同事陆子潇写信追求自己的事求助方鸿渐，以此来激起他的同情心与保护欲。欲擒故纵，虚虚实实，使出了浑身解数让方鸿渐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围网中，使自己找到了安全的依托，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围城”中，成为了真正的“城里人”。但当她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以后，她便暴露出其专横、善妒、自私、刻薄的真实面孔。她想镇住方鸿渐、征服方鸿渐，让方鸿渐再她婚后的调教下变成一个她心目中听话、可靠的男人。使得方鸿渐虽然做了不少让步，但自己工作不如意比孙柔嘉赚的钱少了一倍，便再也不能“称心傻干”任何事了。而此时的孙柔嘉却抓住机会，处处显示精明主妇的本色来改造方鸿渐，最终导致了夫妻口角不断。除此之外，自私的孙柔嘉讨厌充满封建专制作风的方遯翁和两个满怀敌意盯着她身子看是否“双喜临门”的弟媳。且她又缺乏修养、任性、乖僻、势利，极力讨好有钱的姑妈和姑丈。因此在种种原由的综合下，孙柔嘉把她亲手追求的“围城”瓦解掉，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结局。
 四、三位女性形象的启示。
 苏文纨、唐晓芙、孙柔嘉这三位品性迥异的现代女性知识分子形象，代表了中国20世纪三四十年代女性知识分子的一种尴尬处境：她们兼修中西文化，有些许现代意识，为追求人格价值体现与理想生活境界，挤入男性社会刻意巧画人生，率先尝到了女性解放过程中的辛酸苦辣；同时，她们融通古今，深知天经地义的男女不平等观念之根深蒂固，因而迫于现实又无力摆脱沦为父权宗法制度牺牲品的命运。这种矛盾的处境，使当时的女性解运动只能是暗流涌动而无法成为社会主潮，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方鸿渐所遇诸多女性知识分子应该说都是女性中的佼佼者，她们拥有漂亮的容颜、骄人的学历和令人羡慕的经历，本该大展鸿图，有所建树，但无一不是颠沛流离，从印度洋到香港，从香港至上海，又从闽赣路入湘，最后又经港返沪。她们在主流社会中根本没有席位，占据席位的是三闾大学的乌合之众：道貌岸然、老奸巨滑的好色之徒高松年；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的无耻文痞李梅亭；外形木讷、内心龌龊、伪造学历、招摇撞骗的假洋博士韩学愈；依附官僚、谋取职位、结党自固的汪处厚；专事吹拍、浅露猥琐的势利小人陆子潇、顾尔谦和爱默客厅里的茶客……这种社会环境下，她们不甘心这种附庸、陪衬、边缘的角色，挑战过、抗争过，但最后只好因袭传统围困男人，以进入婚姻“金丝笼”为人生归宿，求得暂时的安宁与解脱。鲍小姐如期投入了黑胖子未婚夫的怀里；苏文纨马虎找了会写 “孕妇肚子颤巍巍贴在天上”之类歪诗的俗不可耐的曹元朗；汪太太借以冲突“围城”的赵辛楣也临阵脱逃；爱默精心建造、惨淡经营的王国，因为一个长相平庸的女孩子而崩塌了；而曼倩也在情人逝去后，收拾起两人的秘密，平静地回到才叔的生活中；只有孙柔嘉算是走出围城，独立承担起人生。
 正如方鸿渐所说：“人生处处如围城，婚姻、事业、家庭。”小说中的一个所谓哲学家褚慎明也说：“围城就像金漆的鸟笼，外面的鸟想住进去，而里面的鸟想飞出来。”而苏文纨说法国还有一种说法：“婚姻就像一座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内的人想逃出来。所以结婚就是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结。”这些论调是在反复地强调一个人生哲理：人的理想和现实总是矛盾的，也总是无法满足的，人们总是无法摆脱外在环境的束缚，无法为自己的心灵找到一个安歇的地方。
 苏文纨、唐晓芙、孙柔嘉的爱情婚姻都不美满，这其中有时代的因素，也有个人的原因，现代女性从她们身上，可以总结经验，慎重地对待婚姻和爱情，毕竟现代女性所生活的环境要比苏文纨们宽容和进步得多。女人要培养自身修养，充实精神内涵，珍爱自己，自强自立，不要等待别人给予快乐，也不能变成感情的乞丐，要创造属于自己的快乐。如此，女人不仅能得到男人的尊重，也会收获一份完美的爱情和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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