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外衣背后的刘备

  [摘 要]  从新的角度，用新的眼光来审视刘备，就会发现在耀眼的光芒下，他的普通甚至有点平庸。

 [关键词]   高远志向的背后    博学多才   谦谦君子   背后

 《三国演义》问世以来，刘备这个形象引来多少人的赞叹与敬仰，再加上各种戏剧的加工渲染，刘备成了家喻户晓的明主贤君。然而，如果我们从新的角度，用新的眼光来审视他，就会发现在耀眼的光芒下，一个普通甚至有点平庸的刘备。
 一、高远志向的背后
 曹操曾给英雄下过这样一个定义:“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存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并评价到:血气方刚、英勇盖世的孙策，只不过是凭籍其父声名，在孙坚所种的大树下乘凉纳荫;“名称八俊，威震九州”的刘表也是“虚名无实”，徒有其表，可谓“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四世三公，门多故吏”的袁绍更是被视作“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鼠目寸光之辈;至于刘璋，在曹操眼中只是条看家护院的“守户之犬”，连人都不算，更逞论其为“英雄”了;曹操最瞧不起的是袁术，他无比轻蔑地称其为“家中枯骨”，认为简直连行尸走肉都不如。按他的标准，袁术、袁绍、刘表、孙策、刘璋等“皆碌碌无为之辈”，并断言“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在曹氏眼中，其他割据一方的军阀皆是鼠辈，只有他和刘备才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为了让读者信服，小说花了许多笔墨来衬托渲染刘备的英雄形象。荀或曾劝曹操杀掉刘备:“刘备，英雄也，今不早图，后必为患.”曹操的部将李典也是畏惧不已:“刘备，人杰也，不可轻视。”徐庶的老母更是由衷地称赞刘备为“真当世之英雄也”。陆逊也称其为“世之袅雄，更多智谋”。(第84回)刘备自己也以英雄自居，他曾乘着酒兴对刘表说过:“备若有基本，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同时 ，小说为了体现百姓对这个英雄人物的爱戴，还虚构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恐怖情节:猎户刘安杀妻以飨刘备。人们异口同声地将刘备称作英雄，刘备也确实具备英雄的基本条件— 远大的志向。
 小说开篇是这样介绍他的:“素存大志，专好结交天下豪杰。”他的大志是匡君辅国，安汉兴刘。但心存大志者比比皆是，单有大志还不能成为英雄。真正的英雄，既要志向远大，更应谋略超群。刘备却是胸存大志，腹无良谋。比起“有权谋，多机变”的曹操，他腹中可谓一无所有。在孔明出山前，他几乎屡战屡败，处处挨打，是个典型的“常败将军”，十足的可怜虫。因为少谋寡能，所以战无不败，只能东躲西藏，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先后投靠公孙珊、吕布、曹操、袁绍、刘表。小说 第14回曹操用“驱虎吞狼”之计，“假天子诏令刘备讨伐袁术”，企图让刘袁斗个两败俱伤，自己从中渔利。刘备明知是计，却愚蠢地说什么“虽是计，王命不可违也”，仍带兵去攻打袁术。结果根据地徐州被虎视耽耽的吕布趁机占领，自己落得个无处容身的下场。明知是个陷阱仍然往下跳，实在是愚不可及。第 34 回 ，蔡帽请刘备去荆州赴宴，想借机除掉他。对于这场鸿门宴，连一向鲁莽的张飞都知道“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劝他不要去，但刘备坚持要去。为防不测，赵云自告奋勇作随身护卫。人席时蔡增想支开赵云，赵云未予理会。此时刘备浑然不觉，竟“令云就席”，于是赵云只得“勉强应命而出”，这极不明智的命令使蔡帽的阴谋几乎得逞，刘备因此差点葬身檀溪。由此看来，刘备充其量只是个有志无谋、志大才疏的庸人。可笑的是他还自视甚高，喜欢为他人出谋划策。袁绍对和曹操作战犹豫不决，于是向刘备讨教，刘备说:“操欺君之贼，明君若不讨之，恐失大义于天下。”只有空洞无用的大道理，让袁绍根本不得要领，说了也等于没说。刘琦因母弟对他虎视耽耽自感处境危殆而向刘备请教免祸之术，刘备也只会劝以“小心尽孝，自然无祸”，这无关痛痒、不着边际的话，叫刘琦更是无所适从。因为 在 战 场上向来都是挨打受气，所以连袁绍的部将文丑都瞧不起他，说他是“屡败之将，于军不利”，而不愿与他“同领前部”。缺智少谋之人如能虚心向人请教，也许还能事业有成。
 遗憾的是刘备丝毫也不谦逊，一味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关、张死后，刘备统军讨伐东吴。马良劝他说:“陆逊之才，不亚周郎，未可轻敌。”他却对陆逊不屑一顾，大言不惭地说:“联用兵老矣，岂反不如一黄口孺子邪?”后为避暑气他错误地命令移兵茂林中，连营七百里，还自诩为无懈可击的一字长蛇阵。马良建议先征求孔明的意见再移营，他竟不知天高天厚，口出狂言:“联亦颇知兵法，何必又问垂相”，不仅把陆逊视若无物，连孔明也成了无足轻重之人。后来陆逊故意示弱，约束将士，不许出战，以观其变，刘备却错误地以为敌军胆怯而不敢交锋，决定水陆两路，长驱大进。对于众官的苦谏，一概不从。由于他的固执已见，导致七十万大军被他所轻视的“黄口孺子”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蜀营一应粮草器仗尺寸不存。更可悲的是，经此惨败后蜀国元气大伤，致使后来孔明六出祁山，讨伐曹魏只能无功而返。有志无谋顶多是一事无成，若再刚傻自用就必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二、谦谦君子的背后
 作者力图将刘备刻画成谦谦君子，但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装腔作势、虚伪无比的伪君子。陶谦临终前曾几次欲把徐州让给刘备，说备“受取徐州牌印，老夫死亦膜目矣”，徐州百姓也拥挤府前哭拜，曰:“刘使君若不领此郡，我等皆不能安生矣。”但刘备一再推辞，说“汝等欲陷我于不义邪”。后来陶谦死去，刘备迫不得已才“权领徐州”。其实，他的推让是为沽名钓誉，收买民心，心中对徐州早已垂涎三尺。夺取刘璋的西川时，其表演更是令人作呕。张松带着西川地图来到荆州，刘备热情接待奉为上宾，先遣关羽、赵云到界口迎接，然后亲自引孔明、凤雏于路等侯。当张松表示愿作夺取西川的内应时，他却假惺惺地说:“刘季玉与备同宗，若攻之，恐天下人唾骂。”好象真是于心不忍。其实，他这样做一是怕背上骂名，二是为骗取张松的完全信任，让他主动献出地图。所以，当张松奉上地图时，他马上原形毕露，拱手谢曰:“青山不老，绿水长存，他日事成，必当厚报。”因为有了这张图，他夺取西川便稳操胜券。可见，他礼待张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夺取西川也。正 因为 他 惯于装腔作势，所以第73回他即位汉中王时，先是极力推辞，曰:“若为此事，是反汉矣”，“要吾偕居尊位，吾必不敢”。最后是因为“再三推辞不过，只得依允”即了王位。其实有一句话让他不打自招而道破天机:“吾非推阻，恐天下人议论耳。”他并非不想称帝，只是怕自己处心积虑挣来的好“名声”因此而受到损害。装腔作势 令人厌恶，言而无信则令人愤恨。在进军西川的路上，刘备一再表示“刘季玉与吾同宗，不忍取之”，他在与与刘璋相见时，魏延、刘封曾想来个项庄舞剑刺杀刘璋，刘备发觉后喝住众人，并安慰刘璋说:“吾与兄同宗骨血，共议大事，并无二心，汝等勿疑。”事后他还责备庞统:“公等奈何欲陷备于不义耶，今后断勿为此。”照此想来他是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的。但他不久以后就以武力夺取了西川，并马上把刘璋发配到公安，以绝后患。可谓扫地出门，就差没有斩草除根了。对 毫无 信 义的刘备认识最深刻的要数吕布。第16回袁术派纪灵统领大军攻打刘备，吕布从中调停，并以武力迫使纪灵撤兵，使刘备摆脱了险境。当时，吕布得意洋洋地说:“吾今特解公之危，异日得志，不可相忘。”“非我则公危矣。”一再提醒刘备记住自己的解危之恩。刘备也两次“称谢”。但不久后吕布被曹操擒获而向他求救时，他却对曹操说了一句令吕布气急败坏的话:“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对救命恩人见死不救已是无情无义，还要落井下石，置之死地则简直是毫无人性，所以吕布临死前咬牙切齿地说:“是儿最无信者”。类似的情形还在糜芳、傅士仁身上出现过。刘备讨伐东吴时，先前逃往东昊的糜、傅二人前来归降，以为素以大仁大义著称的刘备会赦免他们，谁知刘备丝毫不为所动，“亲自用刀剐之”。如此杀人在小说中实属罕见。他的“仁义”实在是浪得虚名，不符实际。
 刘备不仅言而无信，而且赏罚不均，是非不明。第 65 回 ，刘备即位汉中王后大赏群臣，“封关云长为荡寇将军，汉寿亭侯，张飞为征寇将军，新亭侯”，另赐云长“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而对于屡立殊勋的孤胆英雄常山赵子龙却仅仅授予一个“镇远将军”的头衔，既无金帛之赐，更无封侯之赏。之所以如此不公，只有一个原因:关、张是他的结义兄弟，而赵云尽管赤胆忠心更兼有勇有谋，但因不曾和他结义，故一生不得重用。更令人气愤的是关云长在华容道放走曹操，按军令状及军法本应斩首，刘备却出面袒护:“昔吾三人结义时誓同生死，今云长犯法，不忍背却前盟，望权记过，容将功赎罪。”死刑变成记过处分，军法在他心中如同儿戏，放虎归山的致命错误就被他这样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了。而且正因为他的袒护，所以关云长后来在荆州才敢于对孔明的“东联孙权，北拒曹操”的正确决策阳奉阴违，从而最终丢弃了蜀国的门户荆州。为了个人义气，刘备不仅置原则于不顾，甚至弃国家利益于脑后。关云长被东昊杀死，刘备怒不可遏，定要兴兵灭吴，赵云劝道:“汉之仇，公也，兄弟之仇，私也，愿以天下为重。”他却执迷不悟，一意孤行:“联不为弟报仇，虽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出兵途中，诸葛瑾作为东吴的使者前来求和:“陛下乃汉朝皇叔，今汉帝正被曹王篡夺，不思剿除，却为异姓之亲而屈万乘之尊，是舍大义而就小义也;中原乃海内之地，两都皆大汉创业之方，陛下不取而但争荆州:是弃重而取轻也。天下皆知陛下即位，必兴汉室恢复山河，今陛下置魏不问，反欲伐吴，窃为陛下不取也。”话说得至公至诚，谁知刘备情不可使动，理不可使喻，相反大发雷霆:“杀吾弟之仇，不共戴天，欲联罢兵，除死方休。”甚至蛮横至极，威胁使者:“不看垂相之面，先斩汝首。”由于把兄弟义气看得高于一切，所以他在事关蜀国前途的原则问题上一错再错，最后不仅使孔明苦心经营的吴蜀联盟几乎崩溃，也使70万蜀兵葬身火海。
 三、一代枭雄的背后
 一顾茅庐时，刘备曾偶遇崔州平，崔大谈数与命，认为汉运气数已尽，人力难有所作为，并劝刘备认命，不可与曹操争雄，刘备回答得慷慨激昂:“备身为汉宵，合当扶汉室，何敢委之数与命?”似乎意志坚强，不信天命。但实际上，他稍遇挫折就垂头丧气，心灰意冷。第 31 回 败退荆州时，他见形势危急，就有了穷途末路之感，仰天大呼:“天何使我受此窘极邪，事势至此，不如就死。”于是“欲拔剑自姻”。后来又劝众人“弃备而投明主，以取功名”，打算就此散伙。败走襄阳时，因走投无路，又“欲投江而死”。当徐庶被曹操所赚前往许昌时，刘备仿佛感到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先生既去，备亦将远遁山林矣。”虽是因对徐庶依依不舍所致，但也可见其心情之沮丧。
 英雄应有坚定顽强的意志，百折不挠的雄心，一往直前的气概。曹操在打了败仗后常常大笑不已，既振士气，又宽己心，可谓愈挫愈勇，而刘备却是遇挫而退，一到势危力竭之际，就寻死觅活，理想抱负不复存在。作者 力 图 把刘备塑造成一个求贤若渴的明君，所以花了很大力气反复渲染其礼贤下士的谦谦君子之风。三顾茅庐时他对孔明确是诚心一片，夺取西川后身边也聚集了一批谋士和武将，但和魏国、吴国相比，蜀国有明显的人才不足之感，用人难免捉襟见肘。而这种局面的形成与刘备对待贤才的态度不无关系。孔明出山前，他对贤才是如饥似渴的，但有了孔明后，他满足了，不再能虚心待贤了。第 57 回 ，庞统怀揣孔明和鲁肃的推荐信来到荆州，尽管刘备此前早就听水镜先生说过:“伏龙、风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但因见庞统“貌陋”，且对自己“长揖不拜”，便心中不悦，只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末阳县令，又不冷不热地加上一句:“如后有缺，却当重任。”以致庞统每天喝酒而不理公事，若不是孙乾的理智冷静，张飞的从善如流，一代英才，差点就湮灭无闻了。
 对智谋之士是以貌取人，对忠心耿耿的武艺超群之人也未必能推心置腹始终信任，即使是对桃园结义、情同手足的关云长，他也曾有过怀疑和猜忌。关云长为保护二位嫂嫂迫不得已暂栖曹营后，刘备曾给他写过这样一封信:“备与足下，自桃园缔盟誓以同死，今何中道相违割断恩义?君必欲取功名图富贵，愿献备首级以成全功，书不尽言，死待来命。”他既不理解云长“降汉不降曹”的良苦用心，更没有感谢其护嫂之功，反而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这对于“不甚好读书，性宽和寡言语”的刘备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刘备对贤才心存疑忌，若即若离，对美色倒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第55回刘备前往东昊招亲与孙夫人结婚后，孙权采纳周瑜的美人计:“修整东府，广栽花木，盛设器用，请玄德与妹居住，又增女乐数十人，并金玉锦绮玩好之物”，企图软化刘备，使他忘乎所以。想不到这个计谋在刘备身上一试即灵，“玄德果然被声色所迷，全不想回荆州。”后来孔明用计让他离开东吴，他担心夫人不会与他同往，而急得“泪如雨下”:“备欲不去，使荆州有失，被天下人耻笑;欲去，又舍不得夫人。”在他心中，美人和江山是同等重要。正因为刘备不能礼贤下士，广延人才，所以后来孔明六出祁山北伐中原时常有人才不敷调派之虞，明知魏延素存反意，也只能加以重用。故民间有“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之说。
 综上所述 ，我们可以发现，长期披在刘备身上的那件光彩眩目的外衣与其人是极不相称的。真正的刘备是一个有志向却无恒心、虚伪做作却不擅机变、重义气而不讲原则、轻贤才却爱美色的平庸之人，“仁君”、“英雄”、“袅雄”，对于他都是言过其实的溢美之辞。他之所以被人们当成“英雄”，只是因为他善于利用那“无可稽考”的“皇叔”身份，到处招摇撞骗掩人耳目罢了。

参考文献
1. 罗贯中：《三国演义》，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2年11月，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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