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雷雨》中繁漪爱情悲剧的思考
 《雷雨》是一部动人心魄的悲剧。剧本以二十年代初风云变幻的中国天津为社会背景，以周朴园、梅待萍、繁漪、周萍、四凤、周冲等人物之间感情纠葛为贯穿、细腻地描绘了不同阶层的两个家庭——周、鲁两家的一段错综复杂、扣人心弦的故事，这既是一部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更是一部发人深省的历史悲剧，无情地揭露了封建伦理的虚伪、残忍和行将分崩离析，通过矛盾冲突，艺术地反映了反动资产阶级的腐朽、糜烂的生活，揭露了资产阶级自私、残忍的反动本性，猛烈抨击了旧中国黑暗腐朽的社会制度，展示出旧制度必然崩溃的历史命运。《雷雨》是一部纠缠着复杂的血缘关系和聚集着许多的巧合但却透露着必然的悲剧。蕴含着深刻的思想内涵和令人惊心动魄的艺术震撼力。
 它以集中的场景（周公馆客厅）和集中的时间（同一天上午至午夜），表现了周鲁两家以爱情的、血缘的、阶级的复杂关系为内容的尖锐的戏剧冲突。
一、繁漪的个性及历史背景
 繁漪是曹禺塑造的最成功的人物，也是作家赋予同情和赞美的人物。《雷雨》中的繁漪，是整个剧本中的灵魂，被称为《雷雨》中“最为炫目的一道闪电”。（引自《雷雨·序 》）她是一个鲜明独特、复杂而富有深度的艺术形象。她的性格是抑郁乖戾、热情强悍、极端而尖锐的一种悲剧性格。这是由于封建性的家庭和环境造成的。繁漪是最具“雷雨”性格的人物，也是剧中人性扭曲最大的人物。封建制度对人性的摧残主要体现在繁漪身上。作为一个资产阶级女性，她聪明、美丽、狂热、任性，渴望自由，追求爱情，她热情时象一团火，孤独冷酷时又像一柄犀利的刀。她企图冲破一切桎梏，做一次困兽的斗争，但又深受着种种压制和精神折磨。她竭力摆脱令人窒息的处境而又屈从这样的处境。她的行动有时令人不能理解，她的境遇却又使人同情。所以，作者说“她陷入了一口残酷的井”，又称她是“最‘雷雨’的性格”。对繁漪的塑造，作者把他放到全剧的中心，让他成为戏剧的制造者与推进者。
    让我们看看这位具有悲剧命运的女主人公：她大约有三四十岁，长得美丽，但脸色苍白，眉毛间流露出无穷的忧郁，眼睛里时时充满着一个年轻妇人失望后特有的痛苦和期求。她是一个深沉的、漂亮的贵妇人形象。繁漪“是一个受过一点新的教育的旧式女人，有她的文弱，她的明慧，她有对诗文的爱好，但也有一股按捺不住的热情和力量在她心里翻腾着。曹禺在剧本的“舞台提示”中这样写道：“她的性格中有一股不可抑制的‘蛮劲'，使她能够忽然做出不顾一切的决定。她爱起人来像一团火那样热烈；恨起人来也会像一团火，把人烧毁。”
二、繁漪的婚恋是不幸的
 原来，繁漪是一个经过“五四”风暴洗礼的阔家小姐，受过一点新式教育，能诗会画，有追求个性解放的思想。十七八岁时，被骗嫁给了比她大二十多岁已经结过两次婚的周朴园。她是周朴园的续弦，如果算上侍萍，她实际上是周朴园的第三个妻子。她不曾爱过周朴园，更不愿受周朴园的严酷管束。                          
    繁漪来到周家18年，不但没有得到丈夫平等的爱，反而在精神上受到长期的摧残。她知道丈夫年轻时的荒唐事，知道周萍是丈夫与女佣的女儿生的“私生子”，也眼睁睁地看着丈夫为纪念这个儿子的生母所保留的房间。而丈夫对她，则仅仅是看作一个儿子们的榜样。这种压抑的家庭环境和不平等的待遇，使她产生了强烈的反抗心理。周朴园是悲剧的制造者，也是这一切的承担者。一切罪孽都来自他的专制统治。《雷雨》的深刻之处在于，在周朴园这个人物身上，曹禺揭示了中国的资产阶级同根深蒂固的封建传统有着政治的、思想的紧密联系，揭示了中国资产阶级的封建性。在他那纠集着复杂矛盾的心理和似乎具有人性的外观中，让人看到一个恐怖的封建暴君的黑色灵魂。
    周朴园前妻生的儿子周萍，只比繁漪小六岁。三年前，周萍的出现，燃起了她被压抑的热情。她需要爱、能爱，她怀着对爱情和自由的向往，怀着对周家的报复，疯狂地缠着大少爷周萍，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他且把一切都交给了这个男人。而周萍从乡下到周公馆，很快摸透了繁漪的心，对她的处境表示了极大的理解和同情。这使得繁漪干枯的心田有了清泉，生命有了生机，乘周朴园去矿山的机会，他俩纵情相爱，在堂堂周大公馆演出了一出“闹鬼”的丑戏。
    从此，这个敢爱敢恨、不计后果的繁漪就陷入了对周萍的爱中，不能自拔。这一点从她的自叙中就能看出来：“在我的意识中始终认为爱是人的天性，追求以及向往爱情是每一个人不可缺少的情感需求。我向往爱情和丰福的生活。而周朴园老了，他带给我的只有种种的束缚，他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甚至于夏天不可以开窗子。我闷，我烦。后来，周萍走进了我的生活，我似乎又找到了从前那个充满热情的自己。萍给我带来了幻想，带来了渴望。那时的我常常做梦。梦中，萍和我离开了周家，来到了海滩。我们在沙滩上玩耍，在浪尖嬉戏，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梦醒后，我就一直幻想我们幸福的将来。”疯狂的情欲燃烧着她，使她本来就不安定的灵魂、被压抑的生命力更加灼热，最终引发了近乎疯狂的“雷雨式”的情感大爆炸。因为，周萍对她的爱并不忠贞，他真正爱的是使女四凤。
    繁漪则不然，她追求自由、爱情，不顾一切人伦关系，死死抓住周萍，她使用种种手段企图把周萍与四凤分开；她开除四凤和鲁贵，迫使四凤离开周公馆；她让周冲给四凤送去一百元，企图挑动四凤与周冲的情谊，冲淡四凤对周萍的爱情。她还深更半夜，冒着狂风暴雨，跟踪周萍到鲁家。繁漪以为这样做准能切断周萍与四凤的关系，把周萍从四凤的手里抢回来。
    可是，事与愿违，周萍却打算离开公馆而到矿上去。她以恐吓的语气质问周萍，周萍却毫无畏惧，挑战似的回答：“我去了，你要怎么样?”繁漪象泄了气的皮球，只好诱劝道：“如果你今天不走，还是留在我的身边，你要娶她，你父亲那儿我可以想法子。”周萍却说不必要她帮忙，而且表示执意要走。这真出乎繁漪的意料，她苦心追求的那点爱情完全落空了。她悲哀地说：“你走了之后，我会怎么样?”周萍完全无动于衷，还有意恶狠狠地说：“你自己要走这一条路，我有什么办法呢?”
    繁漪气愤了，她端出周家底细、质问周萍：“你忘记了你的母亲也是被你父亲气死的吗?”周萍断然地说：“我母亲不像你，她懂得爱，她爱她自己的儿子，她没有对不起我父亲。”这话刺痛了繁漪的心，她眼里射出疯狂的火，斥责周萍：“你有权利说这样的话吗?忘了你三年前就在这屋子里的事吗？忘了你自己才是个罪人？”周萍承认这是“我生平做错的一件大事”，并表示对不起冲弟和父亲。这使繁漪完全绝望了，她怒吼道：“你最对不起的是我，是你曾经引诱过的后母!”这时的周萍也跟父亲一样，要维护周家的“体面”了，也大骂繁漪：“你疯了！你这种话不是在父亲这样体面的家里说的。”象利刀一样的繁漪，锐不可挡地反驳：“体面?我在你们这样体面的家庭已经十八年啦。周家的罪恶我听过，我见过，我做过。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任。不像你们的好父亲，背地做出许多可怕的事情，外表还是一副道德面孔，是慈善家，是社会上的好人物。你父亲是第一个伪君子，他从前就引诱过一个下等人的姑娘，你就是你父亲的私生子!你父亲对不起我，他用同样手段把我骗到你们家里来，十几年来就象刚才一样的凶横态度对我，把我诱到一条母亲不象母亲，情妇不象情妇的路上去。我不是冲儿的母亲，不是，不是，也不是周朴园的妻子。”周萍冷漠地说：“如果你以为你不是父亲的妻子，我自己还承认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我盼望这一次的谈话是最后一次。”“你记着，我不能受两代人的欺侮。”
 在这些细节的刻画中，我们可以看到繁漪为了爱情，可以不择手段的百般阻挠周萍与四凤，甚至不顾尊严，死搅蛮缠地跟踪周萍，下跪哀求周萍。这都可以看出她敢于冲破封建纲常，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爱之深则恨之切，当她的爱情希望破灭时她就越发变得不能控制自己。她素来有些阴鸷怪异，时而敛声息气，时而疯狂爆发，还有她那畸形的爱情、欲望的冲动，都裹挟着一种闪电雷鸣般的突发性和猛烈性。作为周朴园的继室，她不甘心为人摆布，厌倦了冷寂阴沉的家庭，在形如枯井的心底却跳跃着一丝如火的热情。
    当她的追求没有实现，她所爱的人背叛他时，他身上所具有的原始的野性开始萌发，她做出了玉石俱焚的残忍举动。她要报复了!当周萍和四凤辞别鲁妈要出走的时候，她叫周冲给他们送行，企图利用周冲来破坏四凤跟周萍的关系，拉住周萍。周冲听说四凤要嫁给哥哥时，虽略有惊意，却低头不语。在母亲繁漪的再三催促下，却说自己不喜欢四凤，让哥哥把四凤带走。繁漪见周冲如此表达，感到希望彻底幻灭，愤慨而昏乱地骂周冲不是她的儿子，没有男人气。她公然宣称周冲的母亲已被周朴园逼死了，闷死了。她不顾一切地，疯狂地逼视周萍，要周萍告诉他们，“我并不是你的后母。”这使大家都惊疑而恐惧。她又狂傲地搬出周朴园这块王牌，满以为可以镇住周萍与四凤逃出去。万没有料到，她这一行动却像一阵霹雳，劈开了堂堂的周公馆，露出了周朴园才是制造这出悲剧的罪魁!繁漪不能忍受父子两代的欺负，她要做困兽的搏斗，她要破坏周萍四凤的关系，她要拉住周萍。但她任性而脆弱，热情而孤独，饱受精神折磨，渴望摆脱自己的处境而又只能屈从这样的处境，正像作者所说，她陷入了「一口残酷的井」。作家曾说：「在 《雷雨》里的八个人物，我最早想出的，并且也较觉真切的是周繁漪」(注：《〈雷雨〉 序》)。作者用力刻划了这个人物的内心世界。她对周家庸俗单调的生活感到难以忍受，对阴沉的气氛感到烦闷，对精神束缚感到痛苦，她要求挣脱这一切。在一定意义上她也是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者。而剧本又使她在难以抗拒的环境中走向变态的发展：爱变成恨，倔强变成疯狂。悲剧的意义于是就更加深刻和突出。
 因此，她的反抗是极端的，在《雷雨》中她最具有“雷雨”的性格。她以尖锐的语言揭露和控诉周朴园和周家的罪恶，撕破他们道德家庭的伪善面目；她和专横的周朴园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正面交锋，是她推动剧情向高潮前进。最后她的梦已醒。让我们来看看她的内心独白：我的爱情在这个乱伦的家庭破灭了。如同卢生那短短的黄一梦，可梦又哪能载得起这么多愁，这么多恨！
三、繁漪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命运
    繁漪形象的成功，主要就在于作者深刻地表现了她矛盾复杂的“雷雨式”的性格。她对周朴园表面上是屈从的，但内心里却充满了仇恨和反抗。她追求周萍，不惜陷入“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可悲境地，这与其说是爱的爆发，不如说是恨的宣泄。繁漪是作者认为“值得赞美”的人物，所以在创作中，作者着力描写了她因“环境的窒息”而做出的一次“困兽的搏斗”，以及在这一过程中生命里所交织的最残酷的爱和最不忍的恨，绝望可怕的前途使繁漪走向了最尖锐而极端的困兽之斗。
    繁漪就是在这样难以忍受又难以抗拒的环境之中生活，使她的性格反复无常，走向变态，爱变成了恨，强悍变成了疯狂，真是“雷雨”的性格，又像一柄犀利的刀，彻底剥开了周朴园“体面家庭”的伪装，从这个意义上看，繁漪也是曹禺先生最欣赏的一个角色因为她身上集中了“最残酷的爱和最不忍的恨”。这也是《雷雨》所要表现的极端情感。                                        
 而《雷雨》中的自然基调，剧情的调整多半以它为转移。繁漪的悲剧是没有爱情的婚姻的悲剧，是封建婚姻制度自身的矛盾（即爱情与婚姻的不一致）造成的。她虽然有追求爱情的表现，也有一些盲目的反抗，但她身上所蕴涵的野性力量和矛盾的个性是她最具魅力的地方。
 无可否认繁漪悲剧的深刻性，从一个侧面揭示了这个家庭和社会，犹如一个封闭禁锢的黑匣子，连一点人的自由都没有。人性被扭曲异化，美的心灵被扼杀窒息。“雷雨”的世界，是一个令人灵魂战栗的世界。同时还表明了一个客观的事实，在中国追求资产阶级个性解放的道路是行不通的，以追求个性自由所产生的拼搏力量毕竟是微弱的。但是如果过高的估价繁漪的个性解放和对民主自由的追求，好像太牵强了些。所以我认为繁漪只能是一个可怜的人，她的生活时代注定了她人生的悲剧。 

参考文献：
2、狄原培：《中华活页文选》高中版，2004年10月28日，第二版
3、狄雪红：《梦醒后的无奈—雷雨》，2005年2月26日，第一版
4、蒋天舒、程雨潇：评《雷雨》中的繁漪，（中学语文网中网辑）
5、徐晋如：美狄亚——论康敏的悲剧意义以及其他，2005年5月23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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