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旷野》从一个人的角度观察自然界的种种变化,以生动而多彩的笔触呈现了一幅一幅彩色的画面,表现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神性关系,抒写出一个当代诗人对于世界的过去与现在的思考,是一组优秀的自然地理诗篇。我很喜欢,所以在此推荐给更多的朋友。
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是诗人关注的核心。在诗人看来,自然是具有神性的对象, “我”不仅是诗人自己,同时也是与自然界相对独立与统一一体的“人”,即原始的人、自然的人、作为上帝造化的人。诗人以自己独到的眼光,观察处于平原与山地交界处的当然风景,原始地呈现了在特定时空下天地之间的气候变化;开始的时候是云的聚集,然而是雷电的轰响与旋风的吹起,接着而来的是暴风雨,这一切景象都让“人”惊心动魄;然而,更为重要的还在后面:那天空断烈处斜射下来的阳光,大地上的大片洼地与水泊,满地都是的“阳光”,如洗的肥胖的“月亮”,“我”坐在石头上望着一颗星,与兄长的神聊,以及自然对于人类精神的某种提升。从此可以看出,自然在诗人的眼里并不是无生命之物,而总是具有人性或者神性的对象;自然作为上帝的外形能够与地上的人进行对话与交流,人对于神秘自然也还具有恐惧的心理。虽然我们不能说此诗表达了诗人的宗教信仰,但也许诗人真的是拥有一种对于自然神的信仰。
诗人在此组诗里着力于特定地理时空的建构。所有篇章似乎都与自然地理空间相关,从旷野到山脉,从洼地到平原,从天上到地下,从月亮到星空,再到一些人赤膊走在原野上,如此等等,人与自然之间的种种时空形态都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从第一首《旷野》到第二首《星空》,从第三首《天光》到第四首《雨后》,诗人从自我的感觉出发,一一再现了所观察到的自然空间景观变化,这种变化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自然地理情势的变化,是以主人公自己的天底下大地上的行走与移动而发生的空间变化;一是由于自然时间的演变而发生的自然景象与空间的变化。正是因此,诗中所生存的时空是一种立体的时空与动态的时空。“我不由得转过身 向后望去/看见往年的流水 一片迷茫。” (《天光》)这里的空间是一种过去时态; “想到这里 我已经有些醉意/脚步晃了起来 幸好大地没有倾斜/一股轻风过来把我扶稳。”(《雨后》)这里的空间是一种现在时态。诗人对于中国北方平原与山地交界处的自然地理空间的呈现,以作为一个人的自我感觉来表现一种具有神性的自然,如此直观,如此真切,如此深厚,在当代中国是少有的。这组诗为我提出的文学地理学批评,提供了观察的对象与典型的个案。
诗人着重于表达一种动态的人文精神。所谓人文精神是指自然中的神性与动物身上的生命感。“蚂蚁 甲虫 和旷野上的石头/它们比我还要卑微和恐慌/却坚持着从未埋怨过自己的命运。” (《在旷野》)在这里,诗人显然是将大地上的生物都作为人类的朋友来看待,并且与之进行对话。那么,诗人是如何表现这种人文精神的呢?组诗的每一首,每一首中的每一个部分似乎都充满了一种动感,于是我们看到诗中的自然及其相关意象,总是处于运动之中;可以说在此组诗中没有一种意象是静态的。为何如此?也许是诗人所见都是动态,也许是诗人对于自然界总是在作一种动态的观察。自然对象不可能总是静态与动态的,因此在这种种动态意象里,其实正是体现了诗人自我动的精神,其情感与心灵就是运动的。在第一首里, “闷雷”在远处轰响,“山脉”却在暗中移动;在第四首里, “我们能把石头坐热/让心发烫 甚至燃烧起来”。自从20世纪早期郭沫若在《女神》中建立了一种“动的与反抗的精神”,一百年中国新诗一直在追求运动的形态与动的精神。大解不仅保持了这种动态,同时将自我与’自然有机地统一,让诗在比较固定的形体中产生最大力度。诗歌文体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是展开的,它只有在张力方面发挥优势。如果不具有动的精神与运动形态,也许就不存在张力与魅力。
组诗以“我”所见自然景观的演变为主题,将自我的人生情趣与人生理想融汇其中,以一些独到的细节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里“天人合一”的思想。在这里,大自然本身的神性与人在自然面前的谦逊态度,得到了充分而完整的表达。同时,诗人以自然而然的口语,采自然的音节,统一而多变的体武,呈现出一种丰富与多变的诗艺形态。 《在旷野》、《星空》、 《天光》与《雨后》,它们组成了一种时间的延续,同时也组合成了一种立体的空间;然而,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此诗都形成了一个圆体,于此可以见出艺术构思的周密与诗情诗意的创造性呈现。
邹建军,华中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国诗歌》与《外国文学研究》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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